亚欧大草原上的尧熬尔人一
铁穆尔先生出生成长于辽阔的牧场,求知游历于书海山水间,游牧世界而揽天下,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就努力探索以一种内亚宏达的视角来描述研究裕固族历史文化,准确定位裕固族历史文化研究的坐标,反映了一位史家的犀利与敏锐!这与当前内亚研究新趋势形成了呼应。 一、生态、文化与族群 三大洋环绕着一个广阔的大陆,西边是大西洋,东边是太平洋,南边是印度洋;这个大陆的西部是欧洲,东部是亚洲;亚洲由两个板块组成,其中一个板块是江河水系发达的东亚,另一个板块是内陆亚洲。地理与生态特征的连续性常常跨越如今过于刻板的国家界线。有一片带状的陆地的气候特征是:寒冷、干旱的草原和单一的地理景观——北方的森林和中部的草原。这一片陆地也就是从青藏高原、祁连山、万里长城和兴安岭一线一直向西绵延到东欧的伏尔加河、黑海北岸以及多瑙河和布达佩斯的长方形草原地带或者说是带状草原,这一片横亘亚欧大陆中部包括草原、沙漠、戈壁和群山的地区,基本上是个农业资源匮乏而适合畜牧的草原地区。绵延多公里,是地球上最辽阔的温带草原。除了这个最大的草原之外,世界上还有几大草原:南美洲草原、北美洲草原,非洲、印度、澳大利亚热带有树草原和非洲草原。草原常常就是这些地方的脊梁。 这一片大陆就是亚欧大草原也叫“欧亚大草原”,亚欧大草原包括广义上的中亚,中亚也叫“内亚”,抑或“中央欧亚”、“中亚细亚”、“亚洲腹地”等等。实际上我们的民间所说的“额客?瑙套格(ekenutoh)”范围更大,额客瑙套格就是指凡是人能生活的地区,也就是类似汉语中的“大地母亲”“地球母亲”,当然包括亚欧大草原。亚欧大草原是“额客?瑙套格”的一部分。这里的“瑙套格”是广义上的“瑙套格”,不是狭义上的“瑙套格”,指得就是你的家乡、营地等等。 亚欧大草原因内部的地理构造和气候差异而形成了一个板块。这里也就是自公元前约年起由形形色色的游牧人繁衍生息的地方。亚欧大草原从地理结构上看是一个包容一切的大地,地理和气候都形成了这一地区的族群相互依赖永远亲近的自然条件。亚欧大草原地理构造的相似性决定了如今居住在俄罗斯、中亚、蒙古和中国西北的各民族的文化性格,也就是以突厥-蒙古为主的游牧族群的文化性格。 在亚欧大草原的东南边缘,是祁连山,是青藏高原(吐蕃特高原)。由许多平行的山脉组成祁连山,是青藏高原的东北屏障,是著名的亚欧大草原的一个组成部分,它位于亚欧大草原东南边缘。亚欧大草原的历史文化和地理都是一个独立、特殊、完整和有机的世界。 20世纪伟大的俄罗斯历史学家、思想家、东方学家、民族学家和民族起源理论的创始人列夫?古米廖夫(~),他的是母亲是白银时代的著名诗人安娜?安德烈耶夫娜?阿赫玛托娃(~),他的父亲是当时更有名的另一位诗人尼古拉?斯杰潘诺维奇?古米廖夫(~)。他认为,欧亚大草原先后联合过四次。最早由匈奴人短期统一过,然后是从黄海到黑海建立汗国的突厥人。第三次是成吉思汗领导的蒙古人统一了大陆,这一时期亚欧大草原的游牧人版图达到历史上的顶峰。欧亚大陆的第四次统一则仰仗俄罗斯人,他们联合了除蒙古国和中国新疆之外的大部分欧亚大陆,一直到太平洋沿岸,而俄罗斯人延续了蒙古人的传统。当然这个观点仍需商榷。 在这个亚欧大草原东南边缘的一隅祁连山,生活着古代匈奴人的后裔之一——操着阿尔泰语系的蒙古语和突厥语的尧熬尔(裕固人自称尧熬尔,和维吾尔人的自称是同一个词)游牧人。尧熬尔这个小小族群的历史文化和部落氏族始终在亚欧大草原这个大的格局之中,尧熬尔是亚欧大草原游牧历史的缩影。尧熬尔人的文化基因和部落结构也是亚欧大草原诸多游牧民族中最复杂的群体之一。数千年来活跃于亚欧大草原的几乎每一个游牧群体,都以氏族、部落和族称的形式在小小的尧熬尔族群中留下了自己的烙印…… 比如巴岳特氏族,弘吉拉提氏族,药罗葛氏族,阿克塔塔尔氏族,柯尔克孜氏族,苏勒杜斯氏族,人口极少的克烈氏族等等这些尧熬尔的部落和氏族,在其他族群里,比如在维吾尔、蒙古、哈萨克、乌兹别克和柯尔克孜中有更多的人或更大规模的分布,这些都不是偶然的。如果有人重新书写记录地区和族群的共同记忆,书写记录村落、部落、氏族的起源和历史,这些部落和氏族还分布在哪些民族和地区,那将是意义巨大的工作,我们远远没有搞懂的东西还有很多…… 尽管实际上亚欧大草原现在早已不是古代那个亚欧大草原,但有很多精神文化和文化血缘的东西仍然是耦断丝连的。 亚欧大草原游牧人政权的衰落,导致了一些族群从分裂走向分裂,当一个新的族群出现时,旧的游牧族群的结构的残余还在其中熔炼,尧熬尔族群保留着“残余”状态,还有更多的一些族群则融化在新的族群起源进程中。 尧熬尔人就是一个特殊的突厥语族群和蒙古语族群融合的群体,本来这两个群体几乎没有多少差别,从文化和历史的基础,还有作为符号的“血缘”等。这是很自然的,不像是两个完全不同民族的融合,而是同属阿尔泰语系的游牧民族在同一片草原上共同生活在一起而彼此认同。文化、政治意识形态和社会结构基本上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去排斥明明和自己相联的族群和文化,如果要很好地传承自己的文化传统,最好的路是积极地在亚欧大草原上寻找朋友——我认为这是尧熬尔人在文化上的主要价值。虽然尧熬尔人已经远远离开其他突厥语和蒙古语族群,但如果真正要想很好地传承自己的文化,我认为最主要的就是要在亚欧大草原上寻找朋友,也就是说要学习和比较同一个根源的族群文化,比如任何一种突厥语或者蒙古语族群的语言和历史文化,甚至学习距离我们很遥远的卡尔格梅克蒙古语或者图瓦人哈卡斯人阿尔泰人的突厥语。举例说,不懂蒙古语根本解释不了尧熬尔东部地区的传统民歌的原意。这是个铁的事实。 突厥语群体和蒙古语群体是无法截然分开的,其实这只是个历史文化的基本常识而已。几千年的时间里,亚欧大草原这个空间从没有截然划分过族群和区域的内部地理界线,各个游牧族群相互之间的交往从来就没有被难以逾越的地理障碍和文化差异所阻挡,尤其是突厥语和蒙古语族群在语言上根本不是个大的问题。如果说有什么区别,主要是政治、军事和经济的上的区别,而不是文化上的区别。亚欧大草原游牧人的生活方式本身就要求在空间中大规模的移动,而移动就会交流和融合,就会形成一种开放的草原文化和游牧人的历史视野,很大程度上,这一切是地理、气候和萨满教的“腾格里主义”思想体系等因素促成的。“腾格里主义”这个名词是后来的,但是它很好地概括和总结了内亚民族的源于萨满教的意识形态。也正因为如此,使得亚欧大草原上的诸多族群,无论是社会组织还是历史文化,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况。如果按今天的“民族”来区分,那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状况。 整个亚欧大草原的历史文化主要就是突厥语和蒙古语群体的历史,是一个整体,把整体割裂了,那还能搞出什么来,我就不知道了。我相信有眼光的人专心读过一些历史地理的常识性书籍就不会说这样愚不可及的话了。张承志在《凡生命尽予以收容》中说,甘肃青海交接处的几个小民族,比如东乡撒拉保安土和尧熬尔的现状,就是和浩瀚的“蒙古运动”的有直接的关系。可以说是对包括尧熬尔人在内的甘青交界处的几个族群都是一语中的。 过去的几十年里,人们都习惯于以一个简单的标准来判断一个族群。所以很多人对自己的历史一头雾水,这个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读更多的书,更多地在交流中去比较去学习同源文化,因为我们的历史本身就是那么复杂。搞不懂突厥、回鹘和蒙古的历史文化关系就搞不懂尧熬尔历史。 我是反对一种固步自封画地为牢的心态,总是想树立个不同于任何一个民族的心态。整个亚欧大陆上的突厥人和蒙古人都是尧熬尔人真正的亲人,根是联在一起的。我常见到一些缺乏自己的文化定位的人,盲目追随一种的死板模式,就不可避免地会导致一个民族失去自己的面貌。失去亚欧大草原上宏大的“腾格里主义”传统。 总之,欧亚大陆是尧熬尔人文化发展文化传承的名符其实的“发展空间”,欧亚大草原就是我们的娘家。我们需要重建欧亚精神,重建欧亚思维,而这种精神和思维和亚欧大草原古老的“腾格里主义”有许多的共同之处。因为我们和这片土地有着最深厚的历史文化渊源关系,所以应从多极角度研究自己的和世界的历史;不承认欧亚草原不承认腾格里主义就是不承认自己的根。后果就是你在文化传承上处于一个孤岛的状态,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在很快的时间里消亡。 无论是吉尔吉斯(柯尔克孜)英雄史诗《玛纳斯》,还是蒙古的《江格尔》和《蒙古秘史》,抑或是鄂尔浑河畔的突厥回鹘石碑上的文字,都是我们尧熬尔人的精神和历史的一部分。在尧熬尔史诗《沙特》和《尤达觉克》(尽管现存的都是片断)《格斯尔汗》(今存故事片断)中有着很丰富的精神素养。 我也坚决反对单极文化,反对一个中心论。地球上那里都有中心,比如,如果说华盛顿、巴黎是中心,那巴勒斯坦、伊朗也是世界中心。世界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中心。 千说万说,认识自己的历史文化的目的就是在于认识人类共同的历史,懂得人类文化没有惟一的中心,而是由若干“不同的历史文化和地理”组成的多姿多彩的混和体。所以我们要把历史、地理、文学和自然科学结合起来进行综合研究,因而前程远大。 所以说,只有具有欧亚大草原和腾格里主义的眼光和格局,才能拯救小小的尧熬尔传统文化。尧熬尔历史的特点就是欧亚大草原的历史特点,就是突厥-蒙古的历史特点,是腾格里主义的特点,缺一不可。 对自己的历史文化有深厚的感情不是可怕的事,纳扎尔巴耶夫的《在历史的长河中》一书中,在谈到族群认同和民族感情时有一段话是这样说的,“对自身民族认同的感情丝毫也不妨碍对其他文化和族群意识的尊重”。 很遗憾的是有些人可能没有机会或是没有时间看到亚欧大陆游牧民族基本常识的书籍,没有掌握关于阿尔泰语系、汉藏语系等人群的基本知识。我觉得有兴趣研究亚欧大草原的历史社会和文化地理的人不妨读读日本著名学者杉山正明的《游牧民族的世界史》《疾驰的草原征服者》《忽必烈的挑战》等等。其中最重要的是蒙古国鄂尔浑河畔的古代突厥和回鹘石碑上的文字,还有就是《蒙古秘史》。这是真正亚欧大草原,突厥和蒙古的本土历史著作。如果有兴趣的话还可以下的书籍:《突厥世系》《史集》《蒙兀儿史记》《中亚突厥史十二讲》《世界征服者史》《草原帝国》《蒙古帝国》《巴布尔回忆录》《五世达赖喇嘛传》《成吉思汗与今日世界的形成》《黄金史纲》《准噶尔汗国史》《中西交通史料汇编》《中亚文明史》《西域文明史概论》《辛卯侍行记》《西域文化史》《蒙古游牧记》《西陲总统事略》《西域水道记》《黄金草原》《马克波罗游记》《鲁不鲁克游记》《骑马民族国家》丹尼斯塞诺《内亚研究文选》列夫?古米廖夫的《匈奴》《古突厥人》和《发现虚构的王国》“草原三部曲” 还可以列举很多,甚至还要阅读《突厥语大词典》、藏族史诗《格萨尔》、蒙古史诗《江格尔》,柯尔克孜的《玛纳斯》以及蒙古和裕固中都有流传的《格斯尔汗》,尤其是这两部史诗中的“黄霍尔人及西拉郭勒人”的相关内容。张承志的《文明的入门》和羽田亨的《西域文明史概论》可以很好地指出一条路径或者说是一种方法。 斯文?赫定、斯坦因、伯希和、拉铁摩尔等人的大部分考察报告和专著。 我们的祖先留给我们的精神遗产的精髓就是一种宇宙意识———腾格里主义,这些在诗史《沙特》中是很明显的。我们的民间文学中说的都是对汗腾格里———“苍天”,就是“额客·瑙套格”地球母亲大地母亲的爱、崇敬和感恩。史诗里面说得就是大地、苍天和人的心灵。学习探索和研究,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明白什么是一个伟大的灵魂,就是能有一个对整个人类对宇宙的终极关怀,拥有一个宇宙意识。 二、亚欧大草原见闻与感想 年和年我两次乘飞机去哈萨克斯坦。我看着广阔的中亚草原心潮澎湃,远远可以看见费尔干纳盆地,那里的人曾自豪地宣称多个族群同在一条山冈上放羊,同在一条小河里喝水。而我的眼前就是我要去的是七河地区(谢米列契,流入巴尔喀什湖的七条河流域)。接着我去了哈萨克斯坦南部的阿姆河和锡尔河,坐火车走过辽阔的哈萨克丘陵到了西西伯利亚……这里是亚欧大草原的中部地区,也是东来西往的游牧人数千年来主要居住游牧和迁徙的地区之一。多年前,从伏尔加河到祁连山河西走廊是操古代伊朗语的游牧民族斯基泰人的天下,也就是中国历史上说的塞人,他们经营了这片土地。后来才有东方游牧民族由东向西,月氏、乌孙、匈奴、柔然、突厥、回鹘、契丹及十三世纪的蒙古人和后来的卫拉特蒙古人。在这片亚欧大草原上,无论是欧洲还是亚洲的游牧民族,很多都是我们尧熬尔人的亲属族群。在哈萨克斯坦的南部城市突厥斯坦的一个早晨,我在电梯里遇到一个来自乌兹别克斯坦的老人,我能听懂他用哈语问我来自哪里,我努力用蹩脚的哈语告诉他我是sareyovhor(裕固人有时自称萨里尧熬尔,意为黄维吾尔),他惊喜地拥抱了我。他惊奇地喊着:aa!sareyovhor!sareyovhor!他说他还能活着见到撒里尧熬尔人,真是太幸运了。…………这属于精神和文化层面上的高级认同。 年的秋天9月,从北京去莫斯科,天亮时我看见了莽莽苍苍的乌拉尔山,那是亚洲和欧洲的分界线,俄罗斯辽阔的森林、草原和河流。俄罗斯卡尔梅克自治共和国科学院的学者巴兹尔在等着我们,他在谢列梅捷沃机场接我们,然后带我们穿过白桦林和莫斯科河,到莫斯科市区。几天后又乘飞机到伏尔加格勒(曾叫斯大林格勒或察里津),那里有卡尔梅克蒙古朋友迎接我们,按惯例迎接女士的有鲜花,依欧洲蒙古人的礼节敬伏特加酒,就着奶茶、肉包子喝伏特加。到伏尔加河畔我站在河边的石头上向河中抛掷了早已准备好的白色哈达,遥望伏尔加河对岸静静的树和人,阳光下河水缓缓地流动着,那是在歌唱亚欧大草原波澜壮阔的历史。汽车往卡尔梅克草原飞驰,行到半途停下后人们在原野上跳起了卡尔梅克蒙古民间舞。在卡尔梅克的首府埃里斯塔,又是一场场热烈的迎接,伏特加、威士忌和各种红酒、肥美的羊肉、卡尔梅克蒙古人悠长的祝词…… 如今由卡尔梅克蒙古人定居放牧的伏尔加河下游草原,就是公元前的斯基泰——萨尔马特草原的一小块。伏尔加河及黑海北岸的广阔地区,是亚欧大草原板块的最西端,公元前7世纪到公元前3世纪斯基泰人创造游牧文明的地方。戴着尖顶风帽纵马射箭的斯基泰战士,美奂美仑的黄金制品,还有骑术和奶酪。看着博物馆和书籍里斯基泰艺术品我心想,如今风弥世界的野兽纹,是我们牧人自幼就熟悉的兽禽搏斗或怪兽吞吃交缠的图案呵,还有那一个个我们熟稔的象征和夸张的艺术,游牧人真正的艺术家是不为世人所知的。有人说他们很难想象这些精巧的艺术品是由住在帐篷里的牧民制造的,后来,他们看了太多的高水准的斯基泰——匈奴艺术品后,才渐渐相信是游牧人的艺术家们所创造。现代人的知识和想象确实是有局限的,游牧人为世界和人类创造了巨大的贡献,不仅仅是艺术。在古代游牧人的部落里,有专职的工匠,他们住在帐篷或固定的房屋中,这些手艺高超熟练的艺术家或工匠一生专门从事冶炼、铸造雕刻等工作。而其它艺术家如游吟诗人等,则游弋于牧场、城市和不同部落间,有些可汗或萨满本人就是优秀的艺术家或学者。 年的5月,我们飞往蒙古国。草原上那一个个牧人的营地——毡房和畜圈旁已是青草莹莹。乌兰巴托的成吉思汗机场、博格达山和图拉河,南西伯利亚平缓起伏的山脉、森林和草原,蒙古高原仍是暮春时节的感觉。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曲力腾苏荣带我们到了他的哥哥在鄂尔浑河畔的春营地毡房里,我骑上他家那匹青马到了鄂尔浑河边,我跳下马简单地祭拜了这个伟大的河流。河对岸一群红的和花的牛马在安详地吃草,远山近水一片静谧,只有鄂尔浑河在唰唰地流淌,青青的山冈上和清澈的河水中满是多孔的火山岩碎屑。这里是我远古的先辈们用血液浇灌的地方,这里也是尧熬尔人传说中的那个神圣的于都斤山和鄂尔浑河,天神汗腾格里和地神于都斤?额客常光临的能量之地,游牧人的宿命之地,古代众多汗国的心脏,亚欧大草原的灵魂。我的远祖在公元年回鹘汗国崩溃后离开了这里,我的族人们一遍遍歌唱和讲述了多少年的地方,我终于在一千多年后的一个暮春时节悄悄踏上了这片土地。我看着温顺的青马轻轻地吮吸着清凉的鄂尔浑河水,青马那优雅的姿态让我心神摇曳,我的眼前像海市蜃楼般的飘浮起一些似梦非梦的情景,我无法解释那些模糊的情景。那一刻我像是触电一样几乎迷醉在神圣鄂尔浑河平静而异样的气氛中,我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无数的先辈在冥冥中注视着我,我无处藏身。我心潮澎湃满腔都是疾风暴雨…… 年7月,卡尔梅克蒙古老朋友巴兹尔和热尼亚等七个学者到夏日塔拉。他们在尧熬尔牧场上七八天的调查访问中,相同的语言相貌和故事都使相隔数万里,分别在亚欧草原两头的人陪感亲切。同语族但相隔欧亚两洲数万里的不同族群却是如此相似,总是让那些尧熬尔牧人们惊喜异常。尧熬尔人和亚欧草原众多蒙古系或突厥系族群的相同和不同之处,就是人们常说的“橘生南为橘,生北而为枳”的道理。在古代,不同的文明圈往往首先是军事和经济的接触,接着才有了其它的接触,如今是亚欧大草原的东西两端两个文明圈的信息和能量的接触,这就是茫茫亚欧大草原的魅力。牧人们对我说,他们一次次地认识到我们都根源于同一个游牧文化。如今,这片大陆有形形色色的人们在放牧、耕地或在城市和矿区工作,无论他们以什么方式生活着,他们身上大多都带着亚欧大草原游牧族群的基因。而尧熬尔这个小小族群的历史文化和血缘始终在亚欧大草原这个大的格局之中,尧熬尔是亚欧大草原游牧历史的缩影。 尧熬尔写作者或研究者们大规模使用汉语的历史不超过五六十年,在半个世纪前他们还在使用着藏文,更早的时候他们使用过突厥文、回鹘文、八思巴文字等。不用追溯得太过久远,就在这数百年来,我的小小族群一直在藏文化边缘、突厥文化边缘、蒙古文化的边缘和中原汉文化边缘久久徘徊踟蹰,最终他们偏居祁连山一隅。高雅浪漫的突厥语和蒙古语渐渐变了,变成了俚俗方言的突厥语和蒙古语,他们仍然把自己使用的语言叫做“尧熬尔语”。 三、对源自萨满教的“腾格里主义”等的几点思考
在此我想对内亚族群包括尧熬尔人中的“腾格里主义”(“腾格里”或译“顶格尔”)和相关的“成吉思主义”——等现象做一些粗略的概括或提示。希望能对这些现象引起一些白癜风医院地址北京哪里的白癜风医院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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