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运用英国古代故事诗的形式写成。写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对一位英国普通士兵性命的剥夺，及其亡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丈夫的刻骨思念与悲痛怨艾，丈夫为妻子的忠贞与思念感动，恳请去人间再见妻子一眼而被阴界拒绝的悲惨故事，其间伴有一对恩爱夫妻阴阳两隔的对话和彼此爱的坚守。故事诗演绎了一场“人鬼不了情”的情感壮剧，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美”（埃亨瓦利德语）。诗中我们可以领略到诗人霍达谢维奇的非凡戏剧天才，故事诗情节的布局，冲突的构筑，戏剧道白对人心的穿透，乃至人伦人情的深情讴歌，无不让人沉醉其中，且动容落泪。

（王立业教授推介）

ДжонБоттом

Баллада

1

ДжонБоттомславныйбылпортной,ЕговесьРэстонзнал.Кроилонскладно,прочношилИдорогонебрал.

2

ВопрятномдомикеонжилСлюбимоюженойИтоиглой,тоутюгомРаботалденьденьской.

3

ЗаказыБоттомунеслиПоройиздалека.БылапривинченакдверямЧугуннаярука.

4

Тук-тук-заказчикпостучит,ОткроетМэридверь,-Бери-ка,Боттом,карандаш,Записывайдамерь.

5

Нораз...ИльэтотолькотакПочудилосьслегка?-КакбудтостукнуласильнейЧугуннаярука.

6

Проклятьевечноетебе,Четырнадцатыйгод!..ПотомиБоттомупришел,Каквсемдругим,черед.

7

ИсвернойМэрицелыйденьПрощалсяверныйДжонИцелыйденьнадомиксвойГляделсовсехсторон.

8

ИМэритакемумила,Идомиктакхорош,Дачтотутделать?Всеравно:Ссобойнезаберешь.

9

ВзялБоттомкарточкуженыДапрядьееволос,ИчерезденьнаконтинентЕгокорабльувез.

10

СражалсяхраброДжон,каквсе,Какдолгичестьвелят,АвночьнатретьефевраляПопалвнегоснаряд.

11

Осколокгрудьемупробил,Онумервтуженочь,ИрукуправуюегоСнеслоснарядомпрочь.

12

Германцы,выбивнашихвон,Нахлынуливокоп,ИДжонаутромунеслиИположиливгроб.

13

ИрукумертвуюнашлиОттудазаверстуИположилинагруди...Однабеда–нету.

14

Рука-топлотничьябыла,Вмозолях.БедныйДжон!ВтакойрукедержатьиглуНикакнесмогбыон.

15

ИвозмутиласятогдаЕгодушавраю:"Кчемумнеплотничьярука?Отдайтемнемою!

16

ЯеюдвадцатьлеткроилИналюбойфасон!Нанейколечкосбирюзой,ЯбезнеенеДжон!

17

Пускайягрешникизлодей,Аплотникбылсвятой,–НоневозможномненикакЛежатьсегорукой!"

18

ТакнаблаженныхвысотахВсёсокрушалсяДжон.НохоромангельскойхвалыБылголосзаглушен.

19

АмеждутемегоженеПолковникнаписал,ЧтоДжонсражалсякакгеройИбезвестипропал.

20

Двагодаплакалавдова:"ОДжон,моймилыйДжон!Мнеимогилыненайти,Гдепрахтвойпогребен!.."

21

Ослаблинемцынаконец.Ихбилимыкакмоль.Ивот–Версальский,строгиймирИмпрописалкороль.

22

Актоймогиле,гдележалНеведомыйгерой,ОднаждымаршалыпришлиНарядноютолпой.

23

ИвырытбылдостойныйДжок.ИвЛондонотвезен,Иподсалют,подшумзнаменВаббатствепогребен.

24

Исамкорользагробомшел,Иплакалвесьнарод.ИподивилсяДжонснебесНавесьтакойпочет.

25

ИдажеучастьюсвоейГордитьсясталслегка.Однопечалилоего,Однабеда–рука!

26

Рука-топлотничьябыла,Вмозолях...БедныйДжон!ВтакойрукедержатьиглуНикакнесмогбыон.

27

ИмногоскорбныхматерейИмноговерныхженКегомогилекаждыйденьХодилинапоклон.

28

ИтолькоМэринеткакнет.Проходиткруглыйгод–ВдалекомРэстонеонаВсётакжеслезыльет:

29

"ПокинулМэритысвою,ОДжон,жестокийДжон!Ах,имогилыненайти,Гдепрахтвойпогребен!"

30

ЕесоседивЛондоншлют,Ваббатство,гдеодинЛежитбезвестный,общийвсемОтец,имуж,исын.

31

НоплачетМэри:"Нехочу!ЯДжонулишьверна!Кчемумнеобщийиничей?ЯДжоноважена!"

32

ВсёэтовиделДжонснебесИвозропталопять.ИпредапостоломПетромРешилсяонпредстать.

33

Итаксказал:"АпостолПетр,Слыхалястороной,ЧтосходятмертвыекживымПолночноюпорой.

34

Такприоткройсвоиврага,Даймнехотькак-нибудьЯвитьсяпризракомкженеИтолькоейшепнуть,

35

Чтоэтоя,чтоэтоя,Некто-нибудь,аДжонПодбезымянноюплитойВаббатствепогребен.

36

Чтоэтоя,чтоэтояЛежувгробуглухом–Сомнойпостылаярука,Землявортумоем".

37

КлючивстряхнулапостолПетрИстрогомолвилтак:"То–душигрешные.Тебеж–Никакнельзя,никак".

38

Имолча,сдикоютоскойПошелДжонБоттомпрочь,Ивсётомитсяонстехпор,Ирайемуневмочь.

39

ВселеньесветадухегоСуровиомрачен,ИнаторжественныйсвойгробСмотретьнехочетон.

约翰·波托姆

（故事诗）

一

约翰·波托姆曾是一位出色的裁缝，

整个勒斯屯城无人不晓他的大名。

他裁剪得体，缝制结实

而且要价公平。

二

他和他心爱的妻子

住在整洁的小房子里

丢下针线，拿起熨斗

整天忙碌不息。

三

常常是十里八乡的顾客

都来找波托姆做衣服活。

门上安着的是

一个铸铁的把手[1]。

四

咚咚咚咚——前来做衣服人的敲门声，

梅丽麻利地前去开门，——

波托姆，你拿上铅笔哈，

记下来量的尺寸。

五

但有一天……像是出现了幻觉

难道不经意就会这样？——

好像有只铸铁的手

把门敲得比平常还要响。

六

永远诅咒你，

一九一四年！……

就像所有人依次出征，

这回轮到了波托姆跟前。

七

于是忠实的约翰

与忠实的梅丽告别了一整日，

并且一整天他都在

绕着小屋看个仔细。

八

就这般梅丽让他感觉特别可爱，

就连小房子也这么的温馨安泰。

可是想这些又有何用？反正：

你又不能把它随身携带。

九

波托姆带上妻子的小照一张，

还有她的秀发一绺，

一天后一艘轮船

把他运到了一块大陆。

十

奉命視打仗为义务和荣誉，

约翰如同众士兵骁勇作战，

可就在二月三日那个夜晚

落向他的是一枚炮弹。

十一

一个弹片将他的胸膛刺穿，

就在那一夜他离开了人间，

而他的右手

被炮弹炸飞到一边。

十二

德军把我们的人打得四分五散，

继而向着战壕蜂拥而入，

约翰的尸体清早被抬走，

而后被装进一口棺木。

十三

人们从一里地之外

找到一只死人的手

于是放在了他的胸脯……

悲催的是，那不是他的手。

十四

可怜的约翰！这是一只木匠的手，

一只满是老茧的手。

而他的那只手是拿针的手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这只手。

十五

于是他的灵魂在天国

愤懑不休：

“凭什么给我安木匠的手？

还我一只我自己的手！

十六

“我用我的手裁剪衣服二十个年头

什么样式的衣服我都缝制过！

我的手专用来套绿宝石线圈，

没有它我还算是什么约翰！

十七

“就算我是个有罪的人和歹徒，

可那木匠却是圣洁无辜，——

而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带着别人的手进入坟墓！”

十八

就这样，在高天的极乐世界

约翰仍感到悲伤难过，

但是他的声音

被天使们赞美的合唱所淹没。

十九

与此同时

上校写信约翰的妻子，

说约翰作战英勇

但下落无从寻觅。

二十

孀妇哭了两年：

“嗷，约翰，我心爱的约翰！

我连你的坟墓都无法找见，

你的尸骨安葬在哪边！……”

二十一

德军终于势力减弱。

他们被打得如同虫蛾。

就这样，国王与他们

签下威严的凡尔赛合约。

二十二

有一回，一众

着装整齐的元帅高官

来到那座躺着

无名英雄的墓前。

二十三

让人敬重的约翰被挖出了坟，

他的遗体被运到伦敦，

伴着礼炮和旗帜的猎猎声响

他将在修道院入殓安身。

二十四

国王本人跟着灵柩，

所有人都在哀哭。

约翰从天国走近

迎接这份尽有的荣誉。

二十五

他开始略感自豪

甚至为自己的命运。

一件事让他伤心之情犹存，

不幸就在于一只手非他本人！

二十六

那可是一只木匠的手，

布满了老茧……可怜的约翰哟！

他的手可是只拿针的手

说那是他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能够。

二十七

许多哀伤不已的母亲，

许多忠贞不二的妻子

每天络绎不绝来到他坟前

向他鞠躬致意。

二十八

只是老也不见梅丽的身影。

四季轮回，交替前行——

在遥远的勒斯屯城

她一直就是这样泪雨不停：

二十九

“你撇下了属于你的梅丽，

嗷，约翰，狠心的约翰！

唉呀，就连你的坟墓找也不见，

你的尸骨现今葬在哪边！”

三十

她的伦敦邻居常来信说起，

在修道院那里

孤独躺着个不知名的男子

他是大家共同的父亲、丈夫、儿子。

三十一

但梅丽哭叫着：“去那里我不干！

我只忠实于约翰！

我干嘛要一个与我不相干的男子？

我是约翰的妻子！”

三十二

这一切都被天上的约翰看见

于是他重又发开了怨言。

他思前想后，最终

来到使徒彼得面前。

三十三

于是他开口：“使徒彼得，

我听人家说，

死人探访人世

常常是在夜半时刻。

三十四

“请你开启你的圣障，

就让我想想办法

变幽灵前去我妻子面前

我只想跟她说几句悄悄话，

三十五

“就说这是我，这就是我，

并不是别人，而是约翰

我被入殓在修道院

那块无名的石板下面。

三十六

“我告诉她。这是我，是我

躺在憋闷的棺材里头——

与我同葬的有只让人嫌恶的手，

一抔黄土封住了我的口。”

三十七

使徒彼得晃了晃一串钥匙

威严地开启尊口：

“这用于戴罪的鬼魂。而你嘛——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三十八

约翰·波托姆无言，

怀着不可思议的烦闷回返，

从那时起他终日苦恼不堪，

天堂对他也一筹莫展。

三十九

他的阴魂安放在阴间田园

阴沉而又忧郁愁烦，

他的棺木庄重体面

可他看也不愿看上一眼。

霍达谢维奇诗

王立业翻译并汉语诵读

[1]俄语中门的把手和人的手都是一个词“рука”.诗人在这里不停地强化这个词，为的是预示人物的悲剧命运。——译者。

（北京外国语大学俄语学院王立业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