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利王的家乡，我开始失眠

??曾经有一个名叫海沃德（Hayward）的英国探险家、间谍，准备从吉尔吉特到达亚辛,并从亚辛这里的达尔科特山口(Darkotpass)进入帕米尔地区。在此行之前的前一年，他和后来大名鼎鼎的荣赫鹏的舅舅沙敖带领的英国商队刚从喀什噶尔回到克什米尔的斯利那加城。他曾独自翻越喀喇昆仑山口经赛图拉到过叶尔羌和喀什噶尔，并见到了当时所谓的“哲沙尔德”国王阿古柏。“喀喇昆仑山的主脉是新疆南面的天然边界,沿着这条山脉向东伸延,从喀喇昆仑到羌臣摩诸山口,在地理上和政治上可以确定为克什米尔大君（印度西北）领地的北界"。这句著名的地理分界线的描述语就是当时这个英国人说的。

??年夏天,海沃德在五名当地仆人的陪伴下,经吉尔吉特顺利进入达迪斯坦地区，最后，他于7月13日平安抵达亚辛河谷亚辛村，曾受到当时的首领瓦利王(MirWali)的热情接待。在短暂逗留亚辛期间,海沃德被瓦利王的老大、主公阿曼·乌尔·穆尔克（Aman-ul-Mulk，此人既是吉德拉尔的君主、也是瓦利的老丈人）要求接见。但是这个海沃德先生以行期延误为由拒绝了邀请（客观来讲，如果要先去更西边的吉德拉尔,海沃德就必须向西翻越申杜尔山口，绕一大段弯路）。

??告别瓦利王，海沃德离开了亚辛村,并于7月17日下午来到达尔科特山口附近，一个海拔米的山坡上安营扎寨。可谁曾知道，当他熬夜后正欲入睡的大清早，一群杀手们蜂拥而入，并将他双臂反绑,带入附近密林杀死了他，抢走了他随身的全部贵重物品。

??不久后吉德拉尔的君主穆尔克就以英国人对海沃德之死震怒为由罢黜了他的女婿亚辛的瓦利王,迫使他逃往北部的瓦罕走廊，紧接着君主又顺手将亚辛的统治权交给了他自己另外的一个侄儿帕拉万（Pahlvan）。可是不久后瓦利王又重新回到亚辛，直到几年后与其老丈人吉德拉尔君主穆尔克闹翻，最后被迫带着他的山帮部落的忠实臣民移居瓦罕河谷。

??这是我在前往亚辛谷地之前，从英国皇家地理杂志上读到的故事。在当时的英国人看来瓦利王是一个见利忘义，十恶不赦的小人。况且，历史上人们对这一带山区的土著人本身就不怎么看好，“人们常常认为吉德拉尔人残酷无情，天生诡计多端，这个山帮充满阴谋、谋杀和叛乱”。

??不过，4年以后的年又有另外一位英国探险家、间谍戈登游历瓦罕，对于瓦利王的谋杀事件的认识似乎又给我们带来一个新的版本。托马斯·爱德华·戈登曾在年4月到访过瓦罕山谷的喀喇喷赤堡（那里的君主自称是亚历山大的后裔）。并听瓦罕首领富特赫·阿里·沙宣王讲述，亚辛的那次谋杀“是阿曼·乌尔·穆尔克以杀死瓦利王相威胁迫使瓦利谋杀了海沃德。从这个立场,他认为瓦利王相对来说是无罪的。他认为,瓦利王作为吉德拉尔统领的附属者,只是执行其领主的命令,是无罪的,唯有其岳父才是应受责备的;因此,他对瓦利王予以同情。当我们问他时,他说瓦利王是不幸的,并要为他和他的子民们提供‘避难所和面包’。他补充说,阿曼·乌尔·穆尔克掠走赃物,而瓦利王却背负着骂名。”《世界屋脊p》

??所以，一直到今天，当地人称瓦利王为英雄也就一点都不足为怪，以至于他的后人直到今夜在我的面前也没有丝毫的回避，却反以为傲。而且据我所查泰唔士世界地图集年第九版修正版地图就把今天我住的这个村庄直接标记成“MirWali”。这个故事再一次告诉我，纸面上的历史，有时是靠不住的，搞历史地理研究就一定要亲历现场去感知和认识，才有可能更加逼近历史的真相。

??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简单的说说亚辛河谷的人，以及他们和吉德拉尔、瓦罕之间的关系。

??我们知道，阿富汗与巴基斯坦的东南边界线直到年才由阿富汗的铁血国王阿布杜尔·拉赫曼与英印外交大臣长马蒂摩尔·杜兰德爵士共同划定，即我们后世所谓的“杜兰线(Durandline)”。这条国界线引出的纷乱一直到今天都还没有消停过。今天阿富汗东南部有一个叫努力斯坦”(Nuristan)的省，它是由兴都库什山脉中的五条大峡谷构成，这里东邻巴基斯坦西北吉德拉尔，东北经泽巴克接巴达克山瓦罕河谷入口的伊斯卡西姆。在拉赫曼还未曾征服阿富汗的这些峡谷地区前，包括巴基斯坦的吉德拉尔山区分散居住着一些叫卡菲尔人(Kafir意即异教徒）的土著部落，今天的路牌更乐意标注他们为另一个亲切的称谓，即“喀拉什Kalash”，也即一般旅行者所不知的“小喀什”（这是相对于我们新疆的“大喀什”而言）。

他们跟瓦罕人一样也自称是亚历山大的后裔。由于一直坚持本族人的信仰，所以被穆斯林称为“异教徒”，一直到被穆斯林征服为止。但是在巴基斯坦一侧的吉德拉尔山区，今天依然还有个别村落坚守着自己的生活习惯和宗教信仰。这些偏远山区部落的人，包括巴达克山、什格南、帕米尔、瓦罕、吉德拉尔，甚至亚辛谷地，经由兴都库什山脉中少数几个山口相互联系，相互依存，在过去的无数战乱中，尤其是前苏联的侵略和民族划分运动中，导致大量阿富汗卡菲尔人向巴基斯坦甚至我国塔什库尔干这边迁徙。所以到后来搞得这些地方的人种特别复杂，有吉德拉尔土著，也有普什图人、蒙古后裔哈扎拉人，有瓦罕人、帕米尔高山塔吉克人，也有什格南人和说布鲁萨斯语的罕萨人，当然最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