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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慕尼黑歌剧节上,波兰导演瓦利科夫斯基(KrzysztofWarlikowski)在巴伐利亚国家歌剧院执导了理查·施特劳斯《莎乐美》新制作。此次制作不仅传达了导演对于这部歌剧的思考,也为观众提供了一个重新回顾这一经典作品的契机。《莎乐美》作为一部独幕歌剧,既没有前奏曲或序曲,也没有中场休息。但是导演瓦利科夫斯基为它加了一个“序幕”,来引出《莎乐美》的故事。他将故事的时间线设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在“序幕”中,一群藏身于塔木德图书馆(Talmudbibliothek)中的东方犹太人,正在欣赏一位有性别认同障碍的阉人歌手演唱马勒《亡儿之歌》的第一首《此刻太阳即将升起》(NunwilldieSonn’sohellaufgeh’n,播放的录音实际是由布鲁诺·瓦尔特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伴奏、KathleenFerrier演唱,于年录制的)。这位歌手戴着十字架的项链,旁边还有两位演员正在进行卡巴莱表演(Kabarett),演出的内容也极具讽刺性。歌手的十字架项链被带着面具的希律王(Herodes)扯断,继续忘我地演唱着痛苦的旋律。这条项链不仅代表着宗教与宗教之间的隔离,也意味着人种与人种之间的隔离。而观看表演的人群时不时地发出讥笑声,脸上只有冷漠、无视和嘲讽,莎乐美和王后希罗底(Herodias)亦在人群之中。在这个小小的藏身之地,每一个人都被囚禁着,被迫与其他人一起生活。所有的情绪都不相通,即使是恐惧也大不相同。这就是躲避纳粹迫害的生活。瓦利科夫斯基执导下的莎乐美从一出场便是以一个放荡不羁的形象呈现的。她戴着宽大的墨镜,穿着红色的裙子和高跟鞋,涂着正红色的口红,端着一杯鲜红的葡萄酒,即使眼睛被墨镜挡住,观众也能感受到她藐视一切的姿态。“序幕”结束时,舞台上响起了三声沉重而有力的叩门声,犹如死神在敲门;随后《莎乐美》的音乐响起,舞台上的人四处窜逃,整个场景陷入一片慌乱。莎乐美在这慌乱中从容地走到身后的书架边,从藏于书间的盒子中找到一瓶毒药。她走到沙发旁坐下,手中一直紧紧地攥着药瓶,呆呆地坐在那里,像是在思考些什么,表情犹如死尸一般,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希望。当侍卫长Narraboth唱出“今晚的莎乐美公主多么的迷人啊!”(Wiesch?nistdiePrinzessinSalomeheuteNacht!)的时候,她也丝毫不为所动。直到先知约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的瞬间,她才放下毒药,摘下墨镜,点燃一根香烟,开始认真的聆听这来自远方的声音。逐渐地,她的脸鲜活了起来。莎乐美重生了。莎乐美渴望见到这“远方声音”的主人。为此她开始跟看守的士兵周旋,在这一部分中,莎乐美有一段形容月亮的唱段:能看到月亮可真好,它就像是一朵银白色的小花儿。这冰清玉洁的月亮啊……清冷而纯洁。是的,它就像美好的少女,一直都如此的纯洁。Wiegutist’s,indenMondzusehen.EristwieeinesilberneBlume,kühlundkeusch.Ja,wiedieSch?nheiteinerJungfrau,diereingebliebenist.月亮,无论是在奥斯卡·王尔德的《莎乐美》的戏剧剧本中,还是在施特劳斯的音乐中,都具有非常重要的象征意义。它贯穿整部歌剧,对于不同人物具有不同的意义。在这里,月亮对于莎乐美来说是一种渴望,而约翰可以说是她渴望的投射。所以后来她也用月亮来形容约翰的眼睛。它们(眼睛)就像黑色的湖泊,疯狂的月光在那里闪烁。SiesindwieschwarzeSeen,ausdenenirresMondlichtflackert.瓦利科夫斯基在开头对莎乐美的性格“定调”时和在莎乐美与约翰见面的这一场景做了几个非常妙的处理。例如:听见约翰的声音后放下的毒药瓶、取下的墨镜、默默点燃的香烟,以及见到约翰后桌上那本被莎乐美拿起翻阅的《圣经》。这些细节代表着一个转变,而它是由爱推动的。放下的毒药代表约翰给了她“生的希望”,取下的墨镜和点燃的香烟意味着她想要开始面对真实的自己,而那本在见到约翰后被拿起的《圣经》则意味着她将要与自己周围的环境作斗争。作为希罗底(Herodias)女儿、犹太国公主的莎乐美从小过着富饶的生活,但仅仅是物质上的,她几乎没有得到过任何精神上的慰藉。她跟着母亲改嫁,可继父却一直惦记着她的美貌。除此之外,她的身边还充满着谎言、虚伪、欺诈、堕落与黑暗。所以,与其说她是藐视一切,倒不如说那时候的她压根就没有生的希望。她放弃了抵抗,行尸走肉般地与所处的环境共沉沦。约翰的出现是一个意外,是她遇到的唯一一个不同的人,因此爱上约翰于她是必然的。她对约翰的爱与迷恋如同对神秘的月亮的向往一般,二者以同样的方式吸引着她。随后,瓦利科夫斯基又在《七重纱之舞》中进一步表达了莎乐美被“唤醒”之后的反抗,他将这一部分设置成了莎乐美与死神共舞。莎乐美先紧紧裹住一层又一层的裙子,又一件件地将它们脱去。当脱得只剩下一件白色的打底吊带裙后,她无畏地走到一个垂着头、裸着上半身的人的面前并将他唤醒。在那人被唤醒的刹那,莎乐美看清楚了他那张已成骷髅的脸庞。但她丝毫没有害怕,相反很是兴奋。两人随着音乐在舞台正中间起舞,背景墙上闪烁着古老的希伯来花纹。我们完全可以将那具被唤醒的骷髅理解为莎乐美自己。他们在爱之动机与死亡动机的相互交错下,旁若无人地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舞蹈动作。他们面对面而舞,就像是镜子两端的同一个人。逐渐地,他们的舞蹈随着音乐的进行一同走向巅峰,那接近癫狂的舞蹈和面对死神时的无惧,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一个信息——她的灵魂被唤醒了,她在死亡中重生了。莎乐美虽然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却因复杂的境遇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约翰唤醒了她体内的“反叛”——这反叛带给她活下去的希望。她带着这被唤醒的“反抗的灵魂”与世俗做斗争,与所处的环境做斗争,与爱情做斗争。她展现出的所有性感与美都来源于反叛精神,可以说,莎乐美这个人物的魅力正是在于她的“反抗”;同样,她的爱情也来源于反抗:她不要财富、权利、地位,只想要自己所渴求的东西,无论什么都无法动摇的她的决心。得到装有约翰头颅的盒子后,她从未打开过,因为她早已与约翰紧紧连为一体,她的精神已经得到了来自约翰的“救赎”。而这颗头颅是她反抗的“战利品”,这反叛的胜利也意味着她爱情上的圆满。所以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她落下了那个吻,然后从容地走向了死亡,走向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我终于亲吻到了你的嘴唇,约翰。啊!我终于我终于亲吻到了你的双唇;你的唇尝起来有些苦涩,这是血液的味道吗?不!这或许是爱的味道……她们说,爱情的味道就是苦的……IchhabedeinenMundgeküsst,Jochanaan.Ah!Ichhabeihngeküsst,deinenMund;EswareinbitterGeschmackaufdeinenLippen.HatesnachBlutgeschmeckt?Nein!DochesSchmecktevielleichtnachLiebe…Siesagen,dassdieliebebitterschmecke…最后,在莎乐美狂热地唱出这一段的同时,已经“死亡”的约翰又重新走到了舞台上,像开场时的莎乐美那样抽着烟,他坐在莎乐美曾经坐过的地方若有所思,眼里尽是悲伤。创作者的反叛如果说约翰唤醒了莎乐美的反叛精神,那么王尔德与施特劳斯的个人意志无疑是被所处的时代所唤醒的。于是,在这样的觉醒时刻,《莎乐美》诞生了。作为“德国音乐精神”代表之一的施特劳斯,在年完成了这部以犹太人为主角的歌剧。因为内容的关系,这部作品后来在纳粹统治时期一度被禁止上演。戏剧《莎乐美》的上演对于王尔德来说也是困难重重,他曾为此而自愿放弃英国国籍。《莎乐美》对于两人日后的走向也都有着非凡的意义。这部作品分别给予了他们不同程度上的精神慰藉,尤其对于王尔德而言。《莎乐美》是他某一段时期的精神支柱,并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莎乐美身上的反叛精神与对爱情的无畏,也是作为同性恋者的王尔德的渴求。王尔德的果决与莎乐美是相似的,为爱入狱不后悔,为剧作放弃国籍不后悔,反抗所处的环境更不后悔。所以最后,无论是剧中人物还是创作者,都以反抗的方式得到了精神上的救赎。在王尔德笔下的莎乐美里始终能看见他自己的影子,对于施特劳斯也是如此。瓦利科夫斯基同样希望借这次新制作与现今这个时代仍然存在着的“非人道”作斗争、为“自由的表达”和“精神上的自由”斗争,从而在依然存在“动荡”的社会中唤起一些思考与反抗。人们为自由表达而活,为自由思考而活,这些不能仅仅只成为一个口号。自由,也意味着精神上的自由,它既是王尔德在狱中最渴求的东西,是处于纳粹统治下的施特劳斯最渴求的东西,也是导演瓦利科夫斯基所渴求的东西,更是我们每一个热爱《莎乐美》的人的渴求。原文载于《三联·爱乐》年第六期封面话题有改动文/Jiawen校/单指补充

1.歌剧《莎乐美》的奥匈帝国首演是在作曲家的指挥下于年在格拉茨剧院进行的,观众包括贝尔格、马勒、普契尼、勋伯格、策姆林斯基以及日后统治纳粹政府的阿道夫·希特勒。

2.反犹主义相关问题:理查·施特劳斯的音乐在20世纪已经成为了德国精神的代表,他为什么会写出《莎乐美》这部以犹太角色为主角的歌剧?除了他自己在歌剧回顾中提到的“东方与犹太的异国情调吸引着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呢?瓦利科夫斯基认为,理查·施特劳斯的音乐被作为“德国精神”的一部分,显然是由他人所赋予的,他一直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所以在外部的争议接踵而来时他说:“我只是坐在加米施(Garmisch)的家中作曲,所有其他的事情都与我不相干。”他同时又是一位追随本心的人,与犹太裔作家霍夫曼斯塔尔和茨威格交往密切,他的儿媳也是犹太人。然而另一方面,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也为纳粹政府工作。所以需要明确一点,在今日我们对此感到吃惊,但是“反犹主义”在当时是普遍存在的。无论创作者内心深处的真实立场如何,“反犹主义”那时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从台上观众的表现中,我们可以窥探到这种麻木和无所谓的情绪,所以导演也希望唤起观众内心对“歧视”这件事情的重视,无论在过去还是在现在,在面对歧视时,我们是否应该不让自己内心的反抗之火熄灭呢?参考阅读《莎乐美》歌剧剧本,HedwigLachmann《莎乐美》,奥斯卡·王尔德,吴刚译(上海译文出版社)《为什么要这样做莎乐美》,瓦利科夫斯基,巴伐利亚国家歌剧院采访稿(文中所有图片均来源于巴伐利亚国家歌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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