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废墟去
福建白癜风微信交流群 http://m.39.net/news/a_5748846.html 清明时节忆旧游。前一个还能出国的清明节,是在春寒料峭的苏格兰度过的。爱丁堡好比我的另一个杭州,一旦入城,就从蔫了吧唧转为跳脱生猛,像个走路和爬山的机器一样不知疲倦不舍昼夜。不过中途我还是离开了这个舒服的大沙发一趟,跑了南部与英格兰接壤的边区,去看几座修道院的废墟——还好去了,否则少了卖文的噱头。 好久没给杂志写稿了,感谢编辑不弃。以下边区修道院文章,首发于《孤独星球杂志》4月刊,原标题为《春日原野上的中世纪遗响》,略有删改。 清晨,我从爱丁堡威瓦利火车站附近的北桥,登上开往边区的公共汽车。这里是连接爱丁堡老城与新城的交通枢纽,终日繁忙,虽然天时尚早,但车上已有几位乘客,看上去是准备返乡,随身还带着行李,我似乎是唯一的游客。司机有些好奇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用热情的苏格兰口音招呼我上车。 北桥南望爱丁堡老城。桥下便是威瓦利火车站春日的爱丁堡,风中依然带着料峭寒意,天空阴晴不定,但次第盛开的石楠、洋水仙与樱花为度过漫漫长冬的大地添上温柔的笔触。车子穿过古老的街道,很快离开城市,驶入满目清新绿意的田野和牧场,雪白的羊群披着偶尔绽放的金色晨光,如云朵般在山间游移。在苏格兰,城市与乡村的界限着实模糊,自然总是触手可及。我沉浸在窗外如牧歌般的画面中,不觉路牌一闪而过,已进入苏格兰最南端的行政区,历史上与英格兰对峙长达八个世纪的边区(ScotishBorder)。中世纪时这里曾有四座12世纪的修道院,而今天我要去寻访的正是它们的废墟。 四月遍地开放的洋水仙是我对爱丁堡最深的记忆。每年黄水仙都是第一个开的,然后才是樱花,然后才有玫瑰北有高地,南有边区,苏格兰的“蛮荒之地”,景色比英格兰要波澜起伏、耐看得多极简苏格兰古代史 边区修道院的兴废犹如大半部苏格兰王国历史。自公元年完成统一后,苏格兰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却始终生活在南方强大邻居英格兰的阴影下。12世纪,苏格兰国王大卫一世向英格兰取经,成功实施了政治与经济改革,一时国力大增。边区修道院基本都是由他“敕建”的,建成后迅速成为国境之南的宗教、文化中心,吸引了诸多朝圣者。有胆气在两国随时可能刀兵相见的边境,修建规模如此宏大的修道院,据说曾让大卫一世自豪不已。 可惜不过百年之后,边区修道院便遭北侵的英王爱德华一世军队焚烧洗劫。为了对抗英格兰,苏格兰从13世纪起与法国结盟,王室世代通婚。年,著名的苏格兰玛丽女王在襁褓中登上王座。翌年英王亨利八世对苏格兰发动战争,意在摧毁两个老对手的联盟,打的旗号却是替6岁的儿子求娶只有1岁的玛丽,史称“粗暴求婚”,但苏格兰人还是将女王许配给了盟友法兰西太子。彼时英格兰已经脱离罗马教廷,改宗英国国教,可苏格兰依然信奉天主教,双方的政治斗争中也夹杂着宗教冲突,隶属天主教会的边区修道院再次充当炮灰,遭到愤怒的“求亲”队伍蹂躏。 年,在本国遭遇政变的玛丽女王逃往英格兰,随即被亨利八世之女“童贞女王”伊丽莎白一世软禁,并最终被送上断头台。玛丽失势后,苏格兰便抛弃了天主教信仰,宗教改革让边区修道院走上了真正的灭亡之路,僧侣凋零,寺产充公。由于伊丽莎白没有子嗣,在她死后英格兰人只能奉与她具有亲戚关系的玛丽之子詹姆士六世为国王。两个原本似乎要缠斗到地老天荒的国度,就这样不可思议地迈向了统一之路,而边区修道院已成废墟,湮没在时代更迭变迁的巨浪中。 在苏格兰,因为纬度高,光线总是斜斜的。厚重的云层一旦裂开缝隙,便会投下“油画光” 01粉色哥特废墟出发大约两个小时后,我在梅尔罗斯下了车。这是个只有一千多居民的宁静小镇,边区的母亲河特维德河从镇子北部淙淙流过,梅尔罗斯修道院(MelroseAbbey)的遗址便坐落在河岸边的绿野上。 特威德河的清流年,大卫一世资助天主教熙笃会的修士,在梅尔罗斯建造修道院。熙笃会是当时天主教众多修会中的一个,戒律森严,平时禁止交谈。这些守贫吃素的修士却有本事把梅尔罗斯变成苏格兰最富有的修道院,他们挖建水渠从特威德河引来灌溉水源,建造了水车和磨坊,还做起了羊毛买卖,畅销整个北欧。可这繁荣也是脆弱的,因为修道院正好位于南北要道之上,英军若要北上攻打爱丁堡,这是必经之路。从14世纪开始,梅尔罗斯就反复陷入焚烧-重建-焚烧的死循环中,直到17世纪英国内战时被克伦威尔的大炮轰到彻底报废。 梅尔罗斯修道院的庭院,以前这边是修士的生活区中世纪水渠的遗址石头建筑的生命力确实顽强。当我们来到昔日的修道院入口,眼前所见比想象中要更恢弘与完整。中世纪欧洲的大教堂与修道院建筑一般遵循定制,西侧为信众入口,通向长长的中殿(nave);中殿的东端设有一交叉甬道(crossing),甬道上方有穹顶或塔楼,南北各伸出一间横厅,或叫耳堂(trancept),设有供僧侣出入的大门;最东侧则是祭坛与唱诗堂,耶稣像便供奉在此处。如果从空中俯瞰,建筑平面是一个充满象征意味的拉丁十字。(搞不清各种十字架?我都整理过了,看图说话:Funwithcross!) 梅尔罗斯修道院的西侧入口,即昔日的正门。中间的石路便是昔日的中殿,两端的侧廊已经变成了草坪,但南侧(图中右侧)的回廊(cloister)依稀仍存尖拱回廊,哥特式修道院的颜值担当 光影变换,拱券门处的束柱清晰可见,这些细柱合抱在一起,由地面伸向拱顶,再散开为肋架 梅尔罗斯修道院的废墟,依然保存着古老的框架,虽然中殿屋顶已被掀开,但南面的侧廊依然清晰,装饰着典型的哥特式尖拱,交叉甬道上方,只余半边的塔楼依然顽强耸立;当你转到南横厅外,会发现山墙上依然保留着精美的雕刻,神龛中圣母面目已模糊,手里依然紧紧环抱着圣子。 南横厅外便是墓地。山墙上神龛里的圣像,残存的大多都被移入博物馆里妥善保护了被挪入博物馆里的圣像修道院使用了一种特别的红砂岩作为材料,当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照耀在断壁颓垣上,会呈现美丽的灰粉色,让人不禁想象它的全盛时期该有多么优雅与华贵,当可与欧洲任何一座大教堂媲美。建造梅尔罗斯修道院的工匠非泛泛之辈,而是大卫一世特地从法国雇来的专业施工队。哥特式建筑12世纪起源于法国,除了标志性的尖拱外,细巧的肋拱顶,以及外墙上协助抵御侧推力的飞扶壁,都是必备的要素。在修道院东侧的圣堂之外,依稀可见几道残存的飞扶壁。 优雅灰粉色的红砂岩,是梅尔罗斯的标志之一细巧的哥特式肋拱,交错撑起又直又高的屋顶。哥特式建筑脱胎于厚重的罗曼式建筑,追求的却是轻盈险奇。有种说法叫哥特建筑都是作死的,总在追求突破极限的尖耸,坍塌的概率也极高交叉甬道的塔楼外侧,依然留存着道道飞扶壁,帮助卸去高耸塔楼的侧推力,稳固支撑。尖拱,肋拱顶,飞扶壁,哥特三要素齐活儿。因为这些技术革新,哥特式建筑能用更薄的墙体,砌出更高的塔楼,墙上还能开出更大的窗户,引入更多光线但对于我来说,哥特式建筑最有趣的地方是滴水嘴。将崇高的殿堂献给上帝后,中世纪的匠人把幽默感与恶趣味寄托在怪模怪样的滴水嘴兽身上。它们往往蹲踞在飞扶壁或屋顶上,连接排水沟,负责把雨水远远“吐”开,以免侵蚀墙壁。从南横厅的一道狭窄楼梯登上二楼平台,便能看到梅尔罗斯修道院的吉祥物——一只傻笑的滴水嘴猪,身上还背着苏格兰风笛。 背上风笛,就是一只苏格兰猪啦从平台往下眺望,南侧花园的茵茵绿草间,皆是森森坟冢。修道院是信徒理想的埋骨之所,梅尔罗斯更是埋葬了一位苏格兰历史上的重要人物。13世纪时,英王爱德华一世挥师北进,意图占领整个苏格兰,遭到威廉·华莱士率领的游击队顽强抵抗,上世纪90年代风靡一时的好莱坞电影《勇敢的心》,讲述的就是这段历史(还记得华莱士大吼一声Freedom的人,也是暴露年纪)。在华莱士遭遇背叛兵败身亡后,贵族罗伯特·布鲁斯被拥立为苏格兰国王,继续领导独立运动,并在年大败英军,被奉为民族英雄,史称罗伯特一世。他的遗愿便是葬在边境的梅尔罗斯修道院,以示永远守国护土之意,后人把他的心脏埋在了这里。 罗伯特一世葬心之处年,正在修道院所在的罗克斯堡地区担任地方官的沃尔特·司各特,以苏格兰古代传说与梅尔罗斯修道院为背景,创作出版了长诗《最后一个吟游诗人的歌》。当时梅尔罗斯已是荒烟蔓草的废墟,司各特主持了它的修缮工作,或许他常在月色朦胧之时徜徉于遗迹之中,欣赏它饱经离乱的哀伤之美,并将其化成了诗句: 要把美丽的梅耳罗斯寺院观赏, 最好凭借着惨淡微弱的月光。 这部诗集一经推出就轰动英国文坛,再版时为其创作插画的是威廉·透纳。透纳留下了多幅关于梅尔罗斯修道院的素描,最著名的一幅水彩画作,便取意于司各特这两行诗句,描绘了月光从东侧残存的窗棂照进废墟的梦幻情景。在两位浪漫主义大师联手强推下,废墟之美从此逐渐深入人心。 透纳(J·M·W·Turner)应该算最知名也是最受欢迎的英国印象派大师了吧。这幅《梅尔罗斯修道院》作于年,现藏于美国克拉克艺术中心。图片来自克拉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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